读陈布雷的联想
十几岁读《侍卫官杂记》入了迷,对蒋介石政府中的要员和他身边的亲信非常熟悉,对蒋先生尤其印象深刻,六零、六一年在台北见到他真人的时候,差点有久别重逢的错觉,可见那本书写得多好。书中陈布雷的“戏”似乎蛮重的,蒋先生经常“布雷”长“布雷”短的叫;最近看《陈布雷及其家中;即乔石的妻子翁郁文是陈布雷五妹的女儿。这是陈布雷在台北的弟弟陈叔同告诉卜少夫先生的。
陈布雷逝世快五十年了,他的长子陈迟在美国蒐集父亲的生平资料,知道卜先生藏有一幅陈布雷的字,由住在上海的严君默写信给卜先生,希望能影印一张照片寄给他。卜先生那篇《陈布雷先生及其家族状态》,先说了陈布雷当年对卜先生的识拔,然后登了严君默的来信,最后附录了陈叔同给他的陈氏家系图和说明。严君默是陈布雷的大女婿,娶的正是陈琏的姐姐陈琇。他抗战胜利后在上海《申报》跟卜先生同事。信上说:“沪上一别,匆匆已半个世纪了。五十年来,我们一直住在上海。内人陈琇(细儿)在中学任英语教师,现早已退休。弟在出版社做编译工作,近七年则参加《英汉大词典》的编撰工作,九零年此书出版后,即退休……”
《英汉大词典》就是陆谷孙主编、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的那一部好词典。副主编共四位,编辑委员会还有七名委员,严君默是其中一位。我不知道他是不是长期在上海译文出版社工作,退休前七年才调去编词典。我刚收到陆谷孙先生来信,附了一篇近作《我与译文》,正是为上海译文出版社建社二十周年而写的。这家出版社对中国翻译事业建树不少,他们编印的《新英汉词典》听说累计印数已经是九百万册了,《英汉大辞典》编得更出色,叫好叫座自不待言。陆谷孙说,出版社去年赠款十万人民写这篇文章时,抚存悼亡,宁莫依依,且不免生出一点凋零感。”想起陈布雷,想起他的家系,想起严君默的退休和陆谷孙编词典的路程,我竟也染上一丝凌乱的伤感了。